2015年底，Ian Parry奖学金摄影大赛最新获奖名单揭晓，来自四川的90后摄影师刘禹扬以一组《精神病患者家庭》的纪实作品成为该奖项设立25年以来第一位夺得大奖的中国摄影师。

Ian Parry奖学金是为了纪念英国《星期日泰晤士报》摄影记者Ian Parry而设立的。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摄影师在1989年报道罗马尼亚政变时因空难殉职，年仅24岁。他的朋友和父母共同成立了这个奖项，专门开放给全日制学生或24岁以下摄影师。回顾过去的获奖作品，有记录巴西萨尔瓦多城寄居在废弃工厂中的无家可归者的，有着眼战后重返克罗地亚、重建故土的塞族人的，也有关注玻利维亚犯罪停尸房的……

刘禹扬和这些摄影师一样，在很多人初入社会的年龄，他已经开始用镜头描述起社会最边缘的故事。他的作品也已为他拿下马格南基金会奖学金、美国《国家地理》杂志全球摄影大赛中国区优秀奖和Abigail Cohen纪实摄影基金奖等多个摄影类奖项。作品在纽约、弗吉尼亚和北京等多个地方展出。这一次，他受邀来到了伦敦。

这位自学成才的90后摄影师何以脱颖而出？他的特色是什么？关于这些问题，我们寻找到了答案。

《精神病患者家庭》：戳了谁的痛处？

为什么会获奖？刘禹扬自己也不清楚。“大概是因为这是个全球性问题吧，”他说。很多这次看过展览的人都反映，精神病患者家庭的种种情形在自己的国家也存在。只是在看到这组作品之前，很少有人会想起这个问题。

《精神病患者家庭》这部作品记录了广东茂名和肇庆两地6个家庭的生活状况。2015年，当时在腾讯工作的刘禹扬收到了政府关于精神疾病防治的宣传信，其中提到某精神病患者在家人的照顾下得到康复，让他顿时心生好奇：在如此数量庞大的精神病患者群体背后，他们的家庭是怎样维持下来的？于是他决定带着照相机去看看。

尽管去之前已有初步了解，但当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时，还是让他觉得震撼。在其中一个家庭里，83岁的老太太一人扛起了全家的生活重担，照顾女儿和两个孙女共三名精神疾病患者的生活起居。面对这样没有出路的生活，她嚎啕大哭：“我死了以后，他们怎么办？”无休止的疾病纠缠、看不到希望的绝望生活，是那些患者家庭情况的其中一面。

刘禹扬看到的还有另外一面：家庭成员之间的相互扶持。在茂名一个四口之家中，有一个五岁的女孩和九岁的男孩。当小男孩接过刘禹扬送去的零食时，第一反应是拆开后拿给妹妹吃。这样的温情一幕在他的作品中时有体现。既有残酷、也能暖心，这样的真实是纪实摄影的一大魅力。“真实”二字，也是刘禹扬对一张好照片的定义。

自学摄影：以记录之名

严格来说，刘禹扬并不是科班出生的专业摄影师。他初中时过了三年住校生活，毕业后才遗憾发现，这段时光竟没有留下什么可以回味的照片。出于想要记录的心态，他拿起了照相机自学摄影。一开始拍风景、拍人物，在摸索的过程中，他慢慢发现了纪实摄影的力量。

刘禹扬的第一组作品《成都七中》将镜头对准了自己最熟悉的高中校园。那几年他拍了上万张照片，就是想几十年后能看着照片回忆当年。接下来，他陆续拍摄了《沪郊人的生活》、《方格里的三线城市》和《还乡？》等专题，将他所记录的一点点扩大。他说，现在他学着让陌生的东西变得熟悉起来，然后再举起镜头。而对于他的作品，“记录”也已不再是唯一的意义。

虽然《精神病患者家庭》这组作品已经得到业界肯定，但他表示，这个项目并没有完结，“我还会回去，去看他们的生活后来怎么样了，政策有什么变化。”他说。此外，与此相关的公益募捐也开始进行了。就像2015年春节，他在广州火车站搭了个摄影棚给旅客拍照，并把照片打印出来送给他们；4月，他和好友在各地为老人拍摄婚纱照，为他们补上一份迟到的浪漫。“能帮一个是一个”，这是他摄影的另一个意义。

90后的纪实摄影：敢想，敢拍

在刘禹扬眼中，90后的年轻摄影师们总有层出不穷的想法，敢于尝试不一样的东西。有人形容在国内从事纪实摄影是“戴着脚镣跳舞”，但各式各样的新尝试、越来越多的交流机会也为摄影带来了无限的可能。他所做的事正体现了这一点。

他目前正在进行的项目之一将关注点投向了新疆。对于这个有些敏感的话题，很少有人会去触碰，但很久以前就对那里产生的好奇心还是让他想去看看。面对种种限制，他学会了“以小见大”：从经济角度看新疆的发展。同时，他也开始着手另一个全球性的专题：关注中国海外投资对投资国的影响。为了完成一个深度、全面的报道，这个项目聚集了马格南基金会中各国的本土优秀摄影师，将走访各领域人士，涉及国内外媒体机构合作。“所有对此有了解的人，我都愿意去聊一聊”。

在Ian Parry颁奖现场，刘禹扬发言说，希望记录下社会发展过程中发生了什么，将那些被忽略的信息传递出去。

本文出自《华闻周刊》第201期精装杂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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